Catslady翠翠子

都是些日常向的流水账，没啥跌宕起伏的小故事

我流嬴政

我流使君

先婚后爱

双向暗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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巫山疑梦

其一

忘川的名士不会有饥饿感，用餐不为果腹，只是延续在世时的习惯。

使君初化人形，略懂人伦，未尝人事，对“人”的概念，懵懂而已，谈不上了解人性，于是对“习惯”从生前延续到死后这件事，并不是十分理解，但既然负责一方桃源的维护，名士们有需求，她自然是尽力而为的。

房间里燃着吊炉火盆，使君不会困乏，久卧又感到无趣，索性坐起来。

若是人间的时间，现在约是五更天了。

放在平日，使君多是在处理桃源的杂务，实在无事可做，也有浩如烟海的话本、史书可供消遣；

使君越过枕边人，目光落在吊炉火盆上，正巧炭火跳了颗星子，噼啪一声。

使君的住处本来没有窗的，但是现在屋子里燃着炭火，就要通透，于是使君依着嬴政的意思打通墙壁造了扇景窗，藏在红枫后面，除了忘川的文鱼谁也不会发现。

嬴政不喜欢笔墨纸砚，特别是笔才，总是鬼鬼祟祟从各种角落冒出来，试图把他跟使君的事情记录在纸思的八卦小本上，所以又让使君修了门，把那些尝试听墙角的精精怪怪们挡在外面。

就这样，使君的住所就变得通透而隐秘。

饮食不为果腹，行房不为纵欲，使君盯着嬴政的脸，她被拖入到一种充满惯性而规律的生活中，对此感到陌生又新奇。

她知道嬴政一定醒着，忘川没有时间的概念，季节的轮转都全凭使君的心意，只不过她也没什么新鲜的想法，当下人间是怎样的风景，忘川便也是怎样的季节，最多听取袁天罡的建议，每月多调几个吉时罢了。

在想什么？嬴政问她，依旧阖着眼，假寐似的。

其实使君什么都没想，又或是满脑子都是些古怪的内容，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。

我好像听见嵇康又在猿啸。她随便胡扯了一句，反正是嵇康会做的事情，嬴政跟他又鲜有往来，这种有理有据的胡说八道总不会出错。

两人之间的气氛诡异地安静下来，使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见嬴政几不可闻地冷笑一声，以示对文人雅士的不屑。

直到片刻之后，窗外的红枫上传来鸟鸣，裹着朝雾的晨风吹进来，隐约传来什么人摔了锅碗瓢盆的声音。

……是高祖殿下家的那两位……

使君嘟囔了一句。

高祖殿下家的两口子但凡吵起架来那就是惊动左邻右舍的鸡飞狗跳。

这回使君听清嬴政是真的在轻叹了，似乎在感慨什么。

嬴政握住使君的手腕，示意她躺回去。

再歇一刻。他说。

使君枕过去，挨着他躺着，就算不畏寒，使君也更喜欢温暖的地方。

只可惜嬴政说是一刻，便就是一刻。当使君几乎迷迷糊糊真的要睡着的时候，嬴政反而放开她，准备起身了。

使君可以整夜不睡，但如果睡了，就不喜欢早起。

五更过半，该起了，嬴政说，为朕更衣吧。

是啊五更了，放在人间早该上朝了。可你现在又不用上朝，这是什么可怕的习惯……

使君掩着嘴，打了个哈欠，这些话只敢在心中默默腹诽。

嬴政并不催她，随便使君拖拉时间，在忘川，时间已经是最不值钱的东西。

直到使君要从他身侧站起来，嬴政伸手拦住她。

别动，嬴政说，把使君搭在肩上的头发撩开，寝衣下净净一片。

怎么了？使君顺着他的手摸过去，以为自己身上沾了什么东西。

没有，嬴政拢上使君的衣襟，什么都没有。

于是使君从他身边离开了。

嬴政看着她绕过画屏，使君踮起脚从比她还高的双梁衣架上把衣服取下来。

自幽冥深处化形而成的单薄人影映在画屏上，把昨夜熏好的衣袍胡乱卷成一团捧在怀里，素带一端的金属括结还拖在地板上，砸倒了一旁的香薰炉，沾了一层灰。

她这么捧衣冠，昨夜挂在架子上的努力算是白费了，嬴政想。

好在房间不大，嬴政看她踢踢绊绊的走过来，趁拖在地上的素带把使君绊倒之前，伸手扶了她一把。

衣服上有褶皱或者沾了尘，嬴政对此并不是真的介意，再找巴清定制一套新的就可以了。

他在意的事情要比这些更重要。

使君的身体上不会留下任何痕迹。

初的几次，这种无法掌控的挫败感令嬴政起了狠心，这世间不应当有这样的事情发生，也不该有这等人存在。

即使如此，待到第二日时，使君的寝衣下依旧是净净的。

仿佛昨夜嬴政未曾在此，或者使君新才与他初识似的。

疏离，干净，初化人形，略懂人伦，未尝七情，不通六欲，不似人间之人。

今日邀韩非先生议事，晚些时候在饕餮居设席，嬴政对使君说，你那时若从三途海回来，便一同用饭吧。

使君在心里过了一遍今天的安排，昨日刚从武墟回来，她和嬴政都心神疲惫，本来打算修养几天，可是喵居有几只毛毛风华正茂，天天跳到名士膝上咕噜噜，学人走路还崴了脚，还是尽早去寻些清魂精元比较好。

今天不去太远的地方了，使君为嬴政的素带搭扣括结，用袖子擦了擦沾上的香粉灰，六镜阳天的话，估计过了晌午就回忘川了。

嬴政嗯了一声，表示自己听到了。

使君目送他出门，果不其然听到门外一群精精怪怪被祖龙吹飞的惨叫。

她拍了拍袖子上的香粉灰。

人间烟火。

虽然不合时宜，但使君还是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这四个字。